養心殿內,韓彬等都皺起眉頭來。
隆安帝更是眉心擰出一個疙瘩來,看了竇現好半會兒后,目光落在面色淡然的林如海身上,緩緩問道:“林愛卿,賈薔是混帳是你的弟子,又是你定好的乘龍佳婿。如今賈家有人告他是十惡不赦的大淫賊,你怎么說?”
林如海緩緩道:“此事分幾層,最惡者為謀害祖父……只是賈敬如何斃亡,早有公論。賈敬好玄教,早早拋家舍業的去城外,和一群道士、和尚胡孱,吞食丹藥多年,最后燒脹而歿,應該談不上甚么謀害。至于殺兄淫嫂……賈蓉之死,源于其傷。其傷病之癥結,還有前因后果,病本上悉數皆有記載。到底和賈薔有沒有干連,想來也就一清二楚了。淫嫂之說,純屬無稽之談,臣實不愿多言。
至于賈薔與榮府的恩怨……先前臣在山東時,因羅家謀害,所以賈薔憤而斬殺羅榮之子,被打入大獄。賈薔入獄后,西府大房賈赦連夜帶人打上東府,妄圖霸占家業。賈薔出獄之后,如何發落,那是宗族之事。
皇貴妃生母在其中也有些干礙,因其好佛,所以就在家里一直禮佛……”
不等林如海說完,竇現就搖頭道:“此事不能因林相一張嘴就定了性,林相未必知道內情……”
林如海一直不疾不徐輕描淡寫的面色因這斷言而肅穆起來,他看著竇現,淡淡道:“竇大夫,老夫為榮國公之婿,與賈家乃至親,賈家發生的甚么事,老夫說的不算,你說的算么?
老夫倒不清楚,你御史臺的手伸的那樣長,王氏在榮府內宅禮佛,你們是如何從其中拿出血書的?莫要與老夫說甚么有忠婢,甚么樣的忠婢,能認識御史臺的言官大夫?”
竇現沉聲道:“林相之意,是本官蓄意構想賈薔?這些事賈薔若沒做,還怕言官彈劾?”
林如海喝道:“笑話!這些所謂的彈劾,除卻駭人聽聞卻莫須有的謀殺之罪外,其余的皆為宗族私事,又何懼之有?王氏,怨婦爾!其因失勢心生不滿,牢騷幾句沒甚么。可這是甚么地方?是胡扯那些荒唐不堪下流卑賤之污穢言辭之地么?”
竇現又怎會懼怕林如海,沉聲道:“到底是不是莫須有,林相說的不算,還需要查驗。那些事到底是牢騷話,還是實事,只需去問問賈赦父子和賈珍遺孀即可!林相,莫要以為此事只是私事。即便那些謀殺之罪皆不成立,但若賈薔私德敗壞至此,他也絕不可再入宮半步!”
此言一出,林如海臉色就真的陰沉下來,原來根底在這……
他看著竇現輕聲道:“賈薔從未想過主動靠近皇權,當初連老夫都不想強迫讓他入仕途。是半山公,親至揚州,和老夫一道逼著賈薔,為皇上辦差,為新政出力。進京之后,那些差事,那些官,甚至連那份爵位,都不是他想要的。這一點,連皇上都清楚。如今爾等竟因忌憚他和天家相近,就庖制出此等冤案,往其身上潑這樣的臟水……拿婦孺做文章,扣以污穢之名,竇廣德,老夫真是恥于與汝同殿為臣!”
說罷,林如海與隆安帝躬身一禮后,不顧張谷、李晗等人相勸,獨身出宮。
林如海告退后,隆安帝目光森然的看向殿內諸臣。
首當其沖的,竟是韓彬。
隆安帝心知肚明,只要首輔之位只有一個,政爭,就永遠不會消失。
即便這些臣子志同道合,聰明絕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