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黑長直展開,天蠶絲極其輕柔的材質瞬間往上鼓了鼓,他的身軀輕輕一頓。就在同時,林若雪一根紅綢射來,纏在江憲腰上,同一時間,黑長直第一層傘面下再次伸出兩層,宛若一朵盛開的黑蓮花,居然堪堪將兩人下墜的速度緩了那么一絲。
就是這一絲時間,江憲猛然收攏黑傘。兩人身形同時往下墜落,即將落地的時候,兩道身影齊齊一滾。發出兩聲悶哼,隨后,又同時站起,用盡全力朝著前方沖去。
根本沒有時間詢問,更沒有時間看對方如何。此時此刻,整個地穴中的墻壁已然層層龜裂,沉眠的金面鬼海嘯一樣沖了出來!速度之快,距離他們不會超過十米,那震耳欲聾的嗡嗡聲,就像站在一架轟炸機旁。
媽的……江憲死死咬著牙,瘋狂前沖。就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是一條古老的甬道,有明顯的人工痕跡。寬六七米,高十米左右。根本沒有任何選擇,他們一頭沖了進去,就在他們身后,瘋狂的金面鬼群引動狂風獵獵,光線都因為它們的咆哮而明滅不定。
不知道跑了多久,或許五秒,或許十秒……或許一百米,或許一千米。前方終于看到了通道的盡頭。然而,沒有任何人停下腳步。在沖到盡頭的時候,兩人齊齊躍了出去。
撲通——!下一秒,兩人同時落入水中,江憲一把抓住林若雪,做了個噓的手勢。
咕嘟、咕嘟……氣泡不斷往上冒,江憲死死抓住林若雪,全力往前游動。一邊游,一邊注視著頭頂,詭異的是,他們足足游了五分鐘,水面上竟然看不到一只金面鬼。
水下格外的安靜,未知的恐怖宛若魔鬼的根須,悄然纏上了兩人的心臟。江憲和林若雪對視了一眼,他指了指上方,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立刻朝著后方看去。
就在甬道門口,無數的金面鬼懸浮著,將那里化作一片璀璨。但是,十米的出口卻仿佛天塹一般,沒有一只金面鬼敢于沖出!
“呵……”江憲試探著站起身子,身軀緩緩站起,一邊在在水下招了招手,林若雪立刻沖出水面,大口呼吸著。
“哈……哈……”她劇烈地喘息著,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將頭發梳到后方,不顧仍然狂跳的心臟,看向甬道,愕然道:“這是怎么回事?”
江憲搖了搖頭,并沒有感到輕松,然而無比凝重地看向四周。金面鬼都不敢進入的地方,必定潛藏著更恐怖的危險,而現在,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目光所及,洞穴的一切都展露在視野里。這是一個大約足球場大小的洞穴,四面八方的洞壁呈現出鐘乳狀。一條條小溪從各處匯入這里,形成一片近兩米深,百米大的水潭。
水潭中沒有一只生物,反而……長滿了蓮葉!現在是隆冬,這些蓮葉上居然生長著一只只鮮艷的花苞。頂部一圈火焰照耀下,讓這片淺淺的蓮池美得不真實。
“江憲……”就在此刻,林若雪震撼的聲音響起,江憲轉頭看去,對方正死死盯著他的后方。
一股寒意,從脊椎傳到頭頂。江憲握住黑傘的手青筋暴起,看似平靜,下一秒黑傘若黑電橫空,倏然掃過身后。同時轉過身來,但……什么都沒有。
確切地說,是什么都沒集中。然而……他身后并非空無一物。
“這是……”他震撼地看著前方,嘴微微張開,頭從平視化為仰視——就在他身后巖壁上,刻著一尊足足十米高大的雕塑!
這片巖壁顯然是人工雕刻過,極其平整。雕塑躍然墻上——那是一位女子,可以從胸部看出對方的特征。然而……她卻有三頭六臂!上身是人,下身是魚尾,盤旋在一起,栩栩如生。
而她的眼睛,是睜開的。
雕塑是灰白色,然而,兩枚瞳孔卻帶著鮮艷的色彩。那根本不像瞳孔,更像兩只彩繡球。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憲總感覺,那兩只眼珠,在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這是山神。”就在此刻,一個喘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黑傘刷的一聲,帶起一串水花橫在對方咽喉。布達嚇了一跳,喘著氣舉起手:“先生,是我。”
她沒有死,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同樣跳了下來,只不過比江憲他們狼狽的多。一只腳已經斷了,走路一瘸一拐,捂著右肋,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
“上次我們就走到了這里。也根本沒有遇到什么金面鬼……”她喘息著走到雕塑前方,蒼老的手顫抖著輕輕撫摸雕塑:“但是……上次我們來,雕塑沒有睜眼。”
“聽說……”她轉過身,復雜地看向江憲:“只有被神仙選中的人,才能直視神明。”
“編,繼續編。”林若雪咬著橡皮筋,扎起頭發,冷笑道:“這就是你們守護了兩千年的東西?我問你,霍家的墓呢?”
布達愣了愣:“什么霍家的墓?”
江憲不動聲色看了對方一眼,對方蒼老得幾乎看不出表情的臉上,辨別不出這句話是真是假——畢竟,他們是霍家墓地的守陵人這件事,本身就是他們推測的。
林若雪綁好頭發,平靜道:“好,暫時不提冠軍候。那我再問你,幾十年來,你們每年的牛羊呢?”
“別說沒有,就在一周前,你們才從外面守了近二十頭牲畜?!彼聪蛩闹埽谅暤溃骸叭绻@就是你們安撫山神的地方,那……這里早該尸堆成山!這些水也絕對不可能如此清澈?!?br/>
她轉過頭,死死盯著布達的眼睛:“你在撒謊?!?br/>
這四個字,仿佛一個咒符,打破了看似平靜的一切。就在這四個字落下的瞬間,江憲忽然發覺……起霧了。
很突兀,毫無預兆。
濃霧就像憑空鉆出來的一樣,從洞穴四面八方涌起,剎那間吞沒三人的身影。也吞沒了這里所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