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睡眠之中,槐詩感覺自己在墜落。
在黑暗中,向下,向下,再向下,好像有很多人陪著他一起,有的人在驚恐地尖叫,還有的人在麻木地掙扎,但很快,他們都不見了。
他落入了水中,好像沉進了深潭,又像是沒有重量一樣地扶起來,隨波逐流地飄蕩在黑暗里。
他好像已經死了。
但又好像正在死的路上。
就快了。
有個聲音這么告訴他。
但死亡仿佛是沒有盡頭的,載著他一點一點地往更黑暗的深處去。直到他被冰冷的潮水送到了泥濘的岸邊。
有佝僂的人影從昏暗中來,低頭看著他,彎腰扯著他的腿,把他拖進了泥灘上的草屋邊上。
敲門。
門開了。
尸體腐爛的味道擴散開來。
在草屋中,只有在血跡斑斑的手術臺上才著燈。滿臉皺紋的白發老者帶著口罩,全神貫注的解刨著面前的尸體,時而抽身在旁邊的桌上的圖稿中描畫兩筆。
在黯淡的油燈的照耀之下,四周的掛鉤上被炮制完好的標本們滴下了防腐的液體。但那些被制作成標本的人類的臉上還飽含著臨死之前的恐懼神情。
佝僂的人影指了指槐詩,伸手向門后的老人討要著什么。
那個老者用渾濁的眼瞳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緩緩搖頭:“還沒死透呢,你賣了個活人給我做什么?”
“快了,快了……”
佝僂的影子發出古怪地聲音,像是狗和狐貍混合在一起的叫聲:“他快了……源質還有……源質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