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廿一天不亮,昆山縣衙中響起了梆梆的聲音。
那聲音并不刺耳,但穿透力極強,能傳遍衙門所有角落,當然包括主簿宅了。
昨晚砌長城太累,正在蒙頭大睡的白守禮,被那索魂似的聲音吵醒,煩躁的露出腦袋。
“什么動靜,賣豆腐的?!”
“豆腐梆子哪有這么響?”他婆娘坐在梳妝臺前,一邊描眉打鬢,一邊信口道:“我聽著倒像是你們從前排衙的云板聲?!?br/>
“什么叫像是,這他媽根本就是!”過了個年,又重新變回白胖子的主簿大人,經老婆這一提醒,登時像被蜂子蟄了腚,連滾帶爬蹦下床道:“官袍官袍,大老爺排衙了,晚了要吃板子的!”
“啊?你們大老爺排過衙嗎?”他婆娘也顧不上捯飭自己了,趕緊起來給他找官袍、烏紗、官靴。
還喊來小妾幫忙,用最快速度幫老爺穿戴整齊。白守禮便像炮彈出膛一樣,沖出了臥室。
“等等,腰帶,腰帶!”他老婆拿著烏角帶追出來。
聽著那一聲緊似一聲,催命似的云板響,白守禮仿佛看到大老爺那陰沉的臉。
白胖子也顧不上回頭了,就像接力跑一樣,抓住腰帶就往前跑。
等他出了宅子,險些跟住對門的何縣丞裝個滿懷。
“你也忘了?”何文尉一邊系著官袍的扣子,一邊問道。
&; “上回排衙啥時候?我都不記得了?!卑资囟Y一邊系腰帶,一邊快步道:“大老爺上任那天?”
“差不多吧?!焙慰h丞苦笑道。
等兩位佐貳急忙忙趕到二堂,便見一眾雜職官、書吏,衙役,全都慌里慌張而來,有人甚至一腳穿了靴子、一腳穿著便鞋。還有人連官帽也沒戴。
二堂中一片鬧哄哄,就像進了澡堂子。只有熊典史穿戴的整整齊齊,早就氣定神閑的立在那里了。
“我去,老熊,你還記得要排衙?”白守禮系好了腰帶,站在他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