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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中原宗師,盡至關外

        這個大章節算是插敘,不妨礙下個章節繼續寫那場龍眼兒騎戰。最近有個書評大賽,歡迎大家踴躍參加。比如可以寫雪中人物的各種結局,如果寫得真好,我甚至可以直接搬到書中。

        祥符三年,在桃花盛開的春風里,有個中年漢子騎著頭老驢過劍閣入西蜀,他裝模作樣地拎著一枝桃花,沿途路人尤其是年輕人,難免會心一笑,呦,又是一位仰慕劍神鄧太阿卓然風采的江湖人士啊??墒墙餮阅俏惶一▌ι?,不但在當今劍林如鶴立雞群,本人更是豐神玉朗,眼前這位大叔的相貌嘛,實在是有些上不得臺面。

        貌不驚人的漢子悠悠然騎驢看那蜀國風光,走走停停,并不著急。之所以入蜀,是他在一棟熟悉酒樓收到了徒弟的一封信,信上說他喜歡上了一位女子,差不多到了談婚論嫁的火候,想著讓他這個做師父的當個媒人。徒弟還在信上多次提醒他千萬別邋里邋遢就去西蜀,不說幫徒弟漲漲面子,畢竟江湖人信奉有其師必有其徒,若是師父不頂事,徒弟能好到哪里去不是所以師父你老人家千萬要把自己拾掇得清清爽爽,否則姑娘家里人恐怕便不放心把閨女交到他手上。

        漢子收到信后沒有像以往那般萬事不上心,是真正用了心的,跟酒樓掌柜借了三十兩銀子,置辦了兩套嶄新衣衫,這才從遙遠的東南劍州趕往西蜀。那封信是半年前就寄出,好在那個徒弟知道他這個師父常年漂泊不定,就把日子足足推移到了大半年后,信末尾還信誓旦旦說如果看到信晚了,也無妨,他這個徒弟耐心等著師父便是。

        這個用過劍也鑄過劍唯獨不曾佩劍過的漢子,一路上都在猶豫要不要買把劍掛在腰間,因為徒弟信上說那位心儀女子出身西蜀江湖豪門,幫派上下從掌門到雜役弟子都用劍,連那一把把劍名都起得極有韻味,掌門的佩劍叫火燭,首席供奉的那把名劍更是在大器譜榜上有名的山魈,就連幾個關系熟稔的外門弟子,佩劍取名也一個比一個大氣磅礴,最重要的是掌門老來得女的千金小姐,也就是他徒弟瞧上眼的女子,佩劍恰好名叫桃花,緣分啊。

        中年漢子到了益州,在州城內稍稍問路就找到了那個在西蜀道大名鼎鼎的幫派,劍雨樓,據說每逢大事盛事,劍雨樓所有劍客三百余人,便會聯袂登上那棟高達六層的主樓,同時拋劍出樓,落劍如雨。雖說劍雨

        樓在整個離陽江湖名聲不顯,遠不如那個出了一位胭脂評美人謝謝的春帖草堂,但是在西蜀轄境內的確算是名列前茅的宗門,素有西蜀劍出雨樓一說,遙想當年,那位之后在徐家鐵騎面前誓死為國守城門的西蜀劍皇,便曾多次登上主樓,親口評點劍雨樓內杰出弟子的劍術高低。而那最高一樓內,也懸掛有自宗門建立起的歷代江湖劍道宗師畫像,以此勉勵門內弟子堅持不懈砥礪劍心,比如遠的有跟高樹露同一個時代的大奉劍仙嵇心定,近的有百年前的大魔頭劉松濤,最近十幾年還紛紛掛上了劍九黃、宋念卿、祁嘉節和柴青山等人的畫像,當然李淳罡更是天下劍士繞不開的一座巍峨高山,劍雨樓尤其推崇這位春秋劍甲,將其畫像懸掛在居中位置上,與呂祖并列。

        劍雨樓門房一聽說遠方客人是找那個年輕人后,本就看他騎驢掛桃枝不順眼的年邁門房愈發不待見,在老人看來,那個年輕人不壞,劍術平平,不過眼光不差,跟幾位供奉紙上談兵的文斗也都僥幸贏了,可要說迎娶他們劍雨樓樓主的獨女,既無顯赫家世也無堅實的修為,不是癡人說夢是什么。還真不是樓主刻意刁難那個外鄉小伙子,整個西蜀道江湖都曉得他們樓主早就發話了,他就這么一個女兒,只要沒能躋身一品境,那就誰都別想當他的女婿。

        老人終究是秉性良善之人,聽說中年漢子走了好幾千里路,就把實情竹筒倒豆子說出口,也給中年人指路,說那年輕人死皮賴臉在附近大街上租了棟小院子,隔三岔五就到這劍雨樓大門口逛蕩,去年冬末西蜀難得有場小雪,那個年輕人還天未亮便拿著掃帚掃雪來著,結果差點挨了頓揍,下雪啊,這在西蜀是多稀罕的事情,人人恨不得積雪如山一般,結果給他那么一掃,好些興致匆匆跑出來賞街雪的弟子,徹底傻眼了,整條大街路上干凈得令人發指,門房說到這里也是哭笑不得,氣哼哼說如果不是見那小伙子傻歸傻,好歹不似尋常市井地痞那般流里流氣,要不然連他都想揍一頓。

        遠道而來的中年漢子聽著老人的絮絮叨叨,一手牽驢一手揉著下巴,似笑非笑。

        門房老人總算想起問此人跟那個缺心眼的年輕人是什么關系,漢子說是那家伙的師父,老人呲牙咧嘴,剛起的談興頓時煙消云散,趕緊揮揮手,示意這人去尋找他的徒弟。

        夕陽西下,老人看著那個沒有騎乘毛驢的遠去背影,背影在街道上漸漸拉長,老人打心眼覺得這對師徒都是怪人,可細究下去,卻又說不出到底哪里古怪。

        中年人牽著舍不得騎的老伙計彎來繞去,好不容易才在一處陋巷找到那棟寒磣院子,站在門口,他突然有些愧疚,原來徒弟跟著自己走南闖北這么多年,一直無所求,所以也無所得。

        他叩響門扉,一個已經不適宜稱之為少年的年輕小伙子快步走出,看到師父這張熟悉臉孔,滿臉驚喜。中年人正要笑著說話,徒弟已經繞過他抱住老毛驢的腦袋,這讓自作多情的中年人有些受傷。

        中年人這才發現院子里除了徒弟,還有個木釵布裙的少女,正拎著水勺給院子里墻角根處的一棵小樹澆水,看到中年人,靦腆一笑,有些手足無措。

        徒弟跟那頭相依為命多年的老毛驢敘過舊,大大咧咧跟師父介紹道:“師父,這是阿草,是我在這里的鄰居,這棵桃花還是她找來種下的,阿草爹娘也是很好相處的,他們家在街頭那邊開了家小粥鋪子。阿草平時也會去城里鬧市處賣花,杏花,桃花,蘭花,都賣,師父你要是去了阿草她家,就能聞到滿滿一院子的花香”

        中年人聽著徒弟婆婆媽媽的碎碎念叨,沒來由有種欣慰,難怪當時分別后,這一年里獨自行走江湖,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原來是耳邊少了這個徒弟的絮叨,反而不習慣了。

        他多看了幾眼那個身材消瘦的貧家少女,她背對他們這對師徒,耳根子通紅。

        他笑了笑,轉頭問道:“師父也給你喊來了,什么時候登門”

        徒弟突然神色黯然,笑容牽強,“師父,對不住了,可能是讓你白跑一趟了?!?

        他皺起眉頭,柔聲道:“怎么回事”

        徒弟撓了撓頭,尷尬道:“就那么回事,師父你就別多問了?!?

        他笑問道:“是那女子的爹娘,聽雨樓樓主棒打鴛鴦瞧不起你是個游俠兒,所以仗勢欺人”

        不料徒弟搖了搖頭,“那位聽雨樓樓主倒也不是獨獨瞧不起我,他癡情于劍,行俠仗義,在西蜀道武林中有口皆碑,在他眼中只有二品小宗師的年輕江湖子弟,才算他女兒的良配。就是那女子的娘親和幾位兄長們有些不講理,說了些難聽的話,也做了些總之就是不愿意我繼續待在這座城里?!?

        中年人笑道:“然后你就怕了”

        徒弟急忙道:“難能啊,只是后來那女子她自己心另有所屬,我總不能死皮賴臉糾纏她,男女之間,應當兩情相悅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那個木釵少女鼓起勇氣說道:“那群人曾經把”

        年輕人趕緊阻止少女的“告狀”,中年人臉色如常,只是剎那之間握住自己徒弟的手臂,“言語間中氣不足,我本來以為是你在西蜀水土不服,原來是受了內傷,四個月前,有人用劍連刺你膻中、巨闕、氣海三穴,好一個點到即止,看似傷痕不重,其實卻傷及本源,這般水準的劍客,想來在西蜀道也算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士了,把他的名字說來聽聽,讓師父親自跟他講講理。”

        年輕人搖頭道:“師父,還是算了吧,我本來早就想離開這里了,只是只是怕師父到了西蜀找不到我,這才沒有離開。”

        原本臉色并不顯怒容的中年人聽到這句話后,不知為何竟是驟然陰沉下來,好似被觸及了逆鱗,言語一直云淡風輕的中年人,微微提高嗓音,略帶責怪意味:“你就沒有告訴他們,你師父姓什么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