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樹蔭下,趙昊和范大同一邊吃茶一邊說話。
“大報恩寺那邊呢?”趙昊破天荒的給范大同斟杯茶,弄得老范受寵若驚,忙雙手接過。
“去了,雪浪法師還請我吃茶來著,沒想到那和尚的精舍里還真奢侈,就是掛了副唐伯虎的美人圖,容易讓人走神?!?br/>
范大同嘖嘖有聲的回憶著,在雪浪那里的所見所聞,恨不能取彼而代之。
“他怎么回話的?”趙昊著緊的看著范大同,雪浪這邊的答復,可比馬湘蘭那邊重要多了。
“法師看了你的信,說‘俗氣,太俗氣了’。”范大同學著雪浪的腔調,搖頭晃腦的樣子,讓趙昊恨不得掐死他。
“那他就是不肯幫忙了?”趙昊心下一涼,十拿九穩的事情怎么會黃了?難道和尚對我不是真愛?
“不,他說會全力以赴,邀請南京城最有名的老饕,給你的味極鮮捧場?!狈洞笸Φ溃骸耙驗樗獛湍惚M早擺脫貧窮的困擾,好讓你專心詩詞創作?!?br/>
“呃,好吧……”趙昊哭笑不得的點點頭,這和尚,就是幫個忙,都讓人這么不痛快。
“他讓你提前告訴他,味極鮮何時開業,他好有時間邀請食客。”范大同又補充道:“只提前一天告知就行,他說只要他打個招呼,旁人都會賞臉的。”
趙昊便將手中黃歷往范大同懷里一扔,拍板道:“那就明天掛牌,后天開張!”
“這么快?”范大同和巧巧齊齊吃驚道。
“既然萬事俱備,還等過年不成?”趙昊雙眉一挑,萬里無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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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吃罷早飯,方德便過來邀請趙昊,去為酒樓掛匾。
雖然明日才正式開業,但掛牌也算是大事一件,東家自然不能缺席。
趙昊欣然答應,便在巧巧的幫助下,踏上輕薄的陳橋緞面鞋,穿上簇新的淺藍色湖綢夏袍,束以靛藍錦帶,腰懸白玉佩,最后戴上新結的黑絲網巾。
網巾是男子成年的標志,趙昊提前戴上,純屬為了在下面人面前裝成熟罷了。
待到裝扮停當,他對著略有些模糊的銅鏡端詳半晌,也沒看清自己俊俏的模樣,不禁懷念起侍郎府上那面纖毫畢現的銀面銅鏡……
“行了,別臭美了,”巧巧掩嘴笑道:“趕緊過去吧,大家都等著你呢!”
“好吧?!壁w昊接過巧巧遞上的灑金扇,張開搖了搖,卻感覺有些裝過頭了,便丟還給她,空手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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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到了前頭,酒樓里里外外早就站滿了人。
除了方掌柜兩口、高家父子、余甲長父子、老哥哥趙錦,吳玉夫婦,還有雇來的兩位大廚、四個幫廚、四個跑堂,都在酒樓門口恭候東家的到來。
街坊四鄰們也過來看熱鬧,見到趙昊便沒口子道賀,看上去就像今天開業一般。
“老板來了,快放鞭!”余鵬忙高聲吆喝道。
便有精壯的漢子點燃了滿地紅,噼里啪啦、煙霧繚繞、紅屑滿地、十分喜慶。
酒樓的楹聯早就掛好,只是覆著紅綢,不知內容。待將匾額掛起,酒樓便算是萬事俱備、只待開業了。
趙昊捂著耳朵,看著高武和吳玉踩著梯子,將覆蓋著大紅綢緞的匾額,穩穩掛在了酒樓的門楣上。
鼓掌叫好聲中,趙昊邀請街坊們進店參觀。
只見這家鐵匠鋪改建的酒樓,已經完全看不到打過鐵的痕跡,原來積著厚厚煤灰的三合土地面,鋪上了剛刷過桐油的紅松木地板。墻面也粉刷一新,掛著各式各樣的字畫。
大堂中,只擺了六張紅酸枝的八仙桌,桌與桌之間的距離十分寬敞,各配了八把舒適的圈椅后,還可容納兩人并排行走。
最終,方掌柜還是聽從了趙錦的建議,將柜臺往后撤了三尺。這樣減了三張桌子后,讓大堂看上去十分寬敞。而且還能在柜臺對角處,設一個尺許高的木臺,作為琴師的演奏場所。
雞翅木的寬大柜臺后,懸空裝著一個博古架似的酒架子,上頭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各式美酒,讓人一進來就被勾起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