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城城主府。
嘉城之主,席家家主席慕南,正端坐上首。
其人雙鬢斑白,氣息威嚴。
眉目之間,依稀可以看得出來年輕時候的風采。
想來當年也應是一個美男子。
手中正摩挲著一張折子,上面寫著——
姜望,出生于莊國清河郡楓林城鳳溪鎮,學道于楓林城道院。有一個妹妹,寄在云國凌霄閣。附:楓林城毀于道歷三九一七年臘月的白骨道之亂,至今陷于幽冥與現世的夾縫中。
身著錦服的席子楚就立于下首,正侃侃而談:“……天青石礦脈的‘前因后果’,他已經清楚。重玄家的損失,有了我的賠償,加上他自己的收割,也能挽回得七七八八。這樣一來,他就沒有再留在礦場的理由了。咱們正好清理干凈重玄家的影響力,完全掌控此域。正好為之后……”
他說到這里,話鋒一轉:“至于胡少孟,此人翻不出兒子的手心。從小便是如此,哪怕他現在拜入釣海樓,也不會例外。他圖謀的東西,最后一定是兒子的。”
“如果……”席慕南手中摩挲,緩聲說道:“姜望不走呢?”
“他為什么不走?”
“有時候自信過度,就成了自負?!毕侥系么蜻@個兒子:“就在你玩女人的時候,那五個家族的主事人,已經安然無恙的回到了嘉城?!?br/>
席子楚略一思忖,便道:“我還是小看了姜望。不過這也無妨,他留下那些人的性命,無非是對兒子表達不滿,或者順便搜刮錢財??倸w無傷大雅的事情,不影響大局。兒子再提高一些賠償額度便是,些許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代價。”
席慕南暗暗點頭,這個孩子確實聰明。結合之前他收到的信息來看,也算是把姜望的動作猜得八九不離十。
只是,仍不免過于自負了,也因此忽視了一些東西。
“你還沒有看明白嗎?”席慕南搖頭道:“他不會離開胡氏礦場了?!?br/>
“為什么?兒子實在想不出來,在重玄勝和重玄遵激烈競爭的當口,他有什么理由在這里蹉跎時間。”
“有沒有可能,他已經看透了你和胡少孟的目的呢?你能猜得透胡少孟,胡少孟也能第一時間發現你的覺察,立即趕回青羊鎮。難道他姜望,作為重玄勝的首席門客,就猜不透你們?”
席子楚自信搖頭:“兒子所見絕頂聰明者,他不在其中。”
“東王谷的望聞問切,真那么神乎其神嗎?還是說,是你學藝不精?”
席慕南說著,將手里的紙折子丟到席子楚手上。
“白骨道的積年老魔,冥眼陸琰多年籌謀。莊國老奸巨猾的杜如晦,計出一記‘將相失和’,瞞了天下多少年。這樣的兩個人物交鋒,其背后是黃泉之底的白骨尊神和一整個莊國。整個楓林城淪陷早成定數。這個姜望能從那種程度的災難中活下來,你怎么敢如此小看他?”
“天府秘境他是勝者之一。跟他同樣勝利出來的有重玄勝、李龍川,王夷吾!”
“南遙城他力壓大齊十一皇子姜無庸。鑄出名器的廉雀幾乎為他與家族決裂,重玄勝為他不惜正面硬抗姜無庸?!?br/>
席慕南就在座位上,有些失望地看著席子楚:“子楚,前面且不說。后面這兩件事你是知曉的啊,才去了東王谷幾年,怎么就可以目無天下英雄了呢?”
席子楚低下頭:“父親。兒子知錯。”
他很快又抬起頭來:“父親從哪里知道他的來歷?”
別看這消息在情報上只有幾行字,其背后所體現的力量卻極為恐怖。能夠在齊國,查到一個人在莊國的出身,這是何等樣勢力才能做到的事情?
至少席家是做不到的。
這種一貫的機敏令席慕南滿意,但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對兒子的贊許,只是說道:“重玄家?!?br/>
席子楚點點頭:“看來重玄勝真的很看重這個姜望啊。不然重玄遵也不會把消息遞到咱們手上。如此一來,只怕我們不能趕走姜望了,更不能殺了他。很容易被視為站隊。重玄家的漩渦,咱們不能卷進去。咱們遠在陽國,贏了沒有什么好處。輸了,家族之禍,即在旦夕?!?br/>
“你和胡少孟盯著的東西,不要了?”席慕南有意問道。
“比起席家數百年存續,其它東西不值一提?!?br/>
“理是這個理。不過……”席慕南說道:“咱們不能殺姜望,但必須要趕走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