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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跨洲返鄉的年輕女子,離開了牛角山渡口,徒步走出大山,往槐黃縣縣衙所在的小鎮走去,途徑那座小土包似的真珠山,她多看了幾眼,入了小鎮,先去了趟距離真珠山不遠的自家老宅,當年給正陽山一條老畜shēng cǎi tà過屋脊,一家四口只能搬去親戚家住,后來掏錢修繕一事,讓娘親絮絮叨叨了很久來著。她掏出家門鑰匙,去臨近水井挑了兩桶水,將里里外外細致清掃了一遍,這才鎖上門,去了那座冷冷清清的楊家鋪子,生意難做,鋪子里邊只剩下兩個伙計,少年名叫石靈山,他師姐名為蘇店,管著藥鋪。
石靈山趴在柜臺上打盹,蘇店坐在一條長凳上默默呼吸吐納,破開三境瓶頸后,得了師兄鄭大風一個“瓶破雷漿迸、鐵騎鑿陣開”的評語,說是很不俗氣了,有助于拔高以后那顆英雄膽的品相,還勸她躋身五境之后,就要走一趟古戰場遺址,在那邊淬煉魂魄,事半功倍,尤其適宜她之后的六境修行,不過蘇店并沒有太多欣喜,反而只有濃重的失落,因為她心知肚明,三境瓶頸,既是大關隘,更是大機緣,她夢寐以求的最強二字,最終與她無緣。只能寄希望于當下的第四境。
這讓擁有極強勝負心的蘇店,本就已經不茍言笑,如今變得愈發沉默寡言,每天練武一事,近乎瘋癲。她的武道修行,分三種,白練夜練和夢練,又以最后一種最為玄妙,前兩者在大日曝曬之時和月圓之夜,效果最佳,夢練一事,則是每夜入睡之前,點燃三炷香后,便可以躋身千奇百怪的各種夢境,或是捉對廝殺,或是身陷沙場,或瞬間斃命,或垂死掙扎,夢練結束后,非但不會讓蘇店第二天的精神萎靡不振,每天拂曉清醒之后,她始終神清氣爽,絕不會耽擱白練夜練。
石靈山看似打盹,其實亦是在辛苦修行,少年的修行之法相較于師姐蘇店,要更簡單,名為“蹚水”。
行走在光陰長河之中,打熬身體魂魄。
蘇店并不知道自己師父的真實身份,更不知道師父是什么修為境界,但是蘇店可以很確定一件事,自己與師弟的兩條修行之路,絕對不同尋常。如今槐黃縣多神仙往來,西邊大山更有數量眾多的精怪妖物以人形出沒,不斷有小鎮當地子弟或是盧氏刑徒,被修道之人收為入室弟子,蘇店猜測除了圣人阮邛的龍泉劍宗之外,應該沒有人能夠與她和師弟媲美。
蘇店睜開眼睛,望向門外那位陌生的客人,趴在柜臺上的石靈山依舊呼吸綿長,紋絲不動。
蘇店是龍窯半雜役半學徒出身,其實就是做苦力活的,龍窯燒瓷是小鎮自古以來的頭等大事,燒造的又是大驪宋氏官窯,屬于御用瓷器,小名胭脂的蘇店早年不過是靠著叔叔的身份,在那邊混口飯吃,真正的燒瓷事務,忌諱和規矩極多,她一個女子,無非是做些砍柴燒炭、搬運土料的體力活,每次開窯,她都不能靠近那些窯口,不然就會被驅逐龍窯。
所以蘇店對小鎮當地百姓并不熟悉,至于師弟石靈山,到底是桃葉巷殷實門戶出身的的孩子,從小習慣了只跟街坊鄰居與福祿街的大戶人家同齡人玩耍,對于什么泥瓶巷杏花巷這類雞糞狗屎的陋巷,也很陌生,最多就是熟稔騎龍巷這些雜貨鋪扎堆的地方。
身姿纖柔的年輕女子,看了眼蘇店,柔聲笑道:“你就是蘇店吧?!?br/>
蘇店對這位客人的印象很好,柔柔弱弱的模樣,就像那些她叔叔在世時一直念叨的胭脂水粉。
蘇店點點頭,起身說道:“客人是要抓藥?”
年輕女子搖頭道:“找人。我爹曾經是這里的伙計,我弟弟叫李槐,他小時候也常來這邊玩,你有沒有聽說過?”
蘇店神色微變。
李槐?就是那個好似吃了一百顆熊心豹子膽的儒衫少年?
為何那么一個大大咧咧的少年,會有這么一位溫柔似水的姐姐?眼前女子,長得就跟春天里的柳條似的,說話嗓音也好聽,面相更是和善,不是那種乍一看就讓男子動心的俊俏水靈,但是很耐看。是讓蘇店這種漂亮女子都覺得漂亮的。
蘇店輕聲問道:“是找我師父?”
翡翠珠文學 > 烽火戲諸侯新書《劍來》 > 第五百三十章 他的本命瓷和弟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