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洞天城門那邊,鬧鬧哄哄,因為在一對年輕男女入城后,這邊便關了門。
哪怕是水龍宗修行水法的看門修士,都無法發現有那一粒粒金光從諸多匾額當中掠出,飄落在地,如螢火攢聚,合攏成為一位高冠博帶的少年,大步走入城門,城門隨之關閉,看守城門的水龍宗修士便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千年未有的異象,便立即飛劍傳訊北宗祖師堂。
當陳平安走下白玉臺階沒多久,這位少年便出現在李柳身邊,以古老禮制,伏地而拜,口中言語,更是晦澀難明,而嗓音極為沙啞蒼老,與面容不符。
李柳只是坐在原地,眺望那個下山身影,大概是嫌棄身前少年有些礙眼,便伸出手掌輕輕一揮,將剛剛起身的少年橫挪一丈。
少年站直身體,被如此輕視怠慢,沒有半點惱羞成怒,只是回望一眼那個即將臨近城門的渺小身影,輕聲道:“大道親水,殊為不易?!?br/>
他不敢擅自窺探這條白玉臺階,便將那位年紀輕輕的青衫劍客,當做是她的棋子之一。
李柳神色漠然,緩緩道:“李源,濟瀆三祠,你這中祠香火,一直遠遠不如大源王朝崇玄署的上祠?!?br/>
名為李源的古怪少年,愧疚道:“有負重托,罪該萬死?!?br/>
橫貫北俱蘆洲東西的濟瀆,曾有三祠,下祠早已破碎消逝,中祠被煉化為水龍宗祖師堂,上祠則被崇玄署云霄宮楊氏掌握。
李柳曾經在骸骨灘鬼蜮谷,與楊凝真見過一面,說了一些讓楊凝真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的言語,楊凝真作為云霄宮楊氏嫡長子,“小天君”楊凝性的兄長,只以純粹武夫身份和一個化名,就躋身北俱蘆洲年輕十人之列,可在寶鏡山一戰,面對重新踏足修行之路沒幾年的李柳,楊凝真雖然不能說毫無還手之力,但是與她對峙,全無勝算。
李柳問道:“有負重托?讓你盯著這座小祠廟的香火,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嗎?”
李源啞口無言。
一雙金色眼眸有些黯然,愈發顯得老態。
這位少年面貌卻給人滿身滄桑腐朽之感的古老神祇,是濟瀆僅剩兩位水正之一,年齡之大,恐怕就連水龍宗的開山老祖都比不得。
在浩然天下,水正是一個并未徹底失傳、卻名聲不顯的古老官職,往往是大瀆祠廟掌管香火之人。中土文廟也不會太過理睬,更多是任其自生自滅,所以天下所有大瀆的水正,每金身腐朽崩塌一尊,世間便要少一位水正。
這類存在,既不受世俗王朝管束,也不與仙家門派過多交集。
不過在道家坐鎮的青冥天下,水正卻是無比顯赫、傳承有序的重要神祇,一條大瀆唯有一位水正,地位之高,遠勝江河水神、湖澤水君,就連各大王朝的五岳正神都難以媲美。
水龍宗看似煉化了濟瀆祠廟,然后以此發跡,作為立身之本,抵御北俱蘆洲的諸多跋扈劍修,實則其中內幕重重。
翡翠珠文學 > 烽火戲諸侯新書《劍來》 > 第五百四十九章 橫劍在膝四顧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