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酒太陽穴突突一跳!
他哪里是真的認錯了?分明是故意將錯就錯。
皇帝再不待見莊太后,可皇室聲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為了保住皇族的聲譽與體統,皇帝也不會承認外頭這個給先帝戴了綠帽子的女人是莊太后。
好嘛,上次不是他的錯覺,宣平侯確實夠狡猾!
老祭酒屬于掉馬被抓包的一方,一邊要忍受心虛帶來的混亂,一邊又不能真讓莊錦瑟被人殺掉,他忙道:“長得像不行嗎?什么假扮不假扮的?”
老祭酒一時無言以對。
老祭酒表示自己還能茍一茍,堅決不能輸給一個武將,他看向宣平侯正色道:“你不能殺她!她是六郎的姑婆!”
這個大哥指的是陳蕓娘與前夫所生的大兒子,若真是他大哥的姑婆,蕭六郎作為同母異父的弟弟,跟著叫一聲姑婆倒也沒錯。
宣平侯呵了一聲,道:“你以為本侯會信么?”
轟隆隆——
老祭酒:“……”
快下雨了,天空陰沉沉的,墨云翻滾,如同在天幕之下壓了一片混沌云海。
常璟沒著急動手,不是因為他被老祭酒的話震懾了,而是他的彈彈珠不見了,他低頭在兜兜里翻找他的彈彈珠。
龍入淺淵也依舊是龍。
老祭酒感到了一股深深的頭疼,他對宣平侯道:“你聽我說,當年的事或許是個誤會……”
“當年什么事?”
“啊,這個……”老祭酒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宣平侯,用手擋了擋,小聲道,“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你不要這樣!”
老祭酒撓撓頭:“那怎么能叫殺呢?”最多是下毒,對吧?是阿珩四五歲時候的事了,在宮里遭人下毒,據說是太后干的。
“我……害過你兒子?”老太太想不起來了,不過她并未著急替自己開罪,因為她時常覺得自己確實一肚子壞水,搞不好從前真是個大惡人。
“常璟!你聾了還是傻了?聽不懂人話了?還不動手!”
“哎呀!六郎你回來啦!”老祭酒往宣平侯身后一瞧,趁著宣平侯微微一頓的空檔,拉著老太太的手退回屋子,嘭的合上門,插上門栓!
他對老太太說。
“沒事沒事,你趕緊回屋!”老祭酒沖姚氏擺擺手,宣平侯的目標是莊錦瑟,不會濫殺無辜,他并不擔心姚氏的安危。
可二人剛跨過后門的門檻,就見常璟滿身殺氣地站在二人面前。
再往回走也不能了,宣平侯堵在前門呢。
林成業家就在附近,平日里走過去也不過是一刻鐘的距離。
常璟一把就將他拎了起來,常璟對目標之外的人沒什么興趣,將老祭酒扔到一旁后便伸手去殺老太太。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小身影閃了過來,擋在老太太身前,抬起小胳膊,格擋住了常璟的手臂。
顧嬌硬生生接下這一掌,巨大的力道迫使二人震開,各種往后退了兩步。
顧嬌:呃……半條胳膊都要麻掉了,這是哪兒來的高手?
老祭酒這會兒也顧不上矯情客套了,拉上老太太便往林成業的住處奔去,當然他沒忘記回頭提醒常璟道:“她是宣平侯的兒媳!你不許動真格?。 ?br/>
常璟的武功比武館中的那些高手高出許多,饒是殺氣收了一半,顧嬌要打敗他也不是那么簡單,當然,常璟要擺脫顧嬌也有一丟丟困難。
老祭酒帶著老太太不??癖?,之所以這把歲數了還能跑,主要是顧嬌日常調理得好,二人的身子骨都比從前硬朗了太多,老祭酒甚至隱隱感覺他倆的黑頭發都多了。
黑衣人嘩啦啦地堵住了巷口。
完了,完犢子了。
對方來者不善,是被他們抓走,還是回去被常璟殺掉,都似乎不大妙啊。
十多名黑衣人唰的讓開一條道,他們身后停放著一輛馬車,聞言,馬車的簾子被掀開,莊太傅自馬車內走了下來。
莊太傅雙手揣在寬袖中,神色倨傲而從容,他踱步走到二人跟前,看了老太太與老祭酒一眼,眼神一涼:“原來是你!”
怪道心慌地關上門,又怪道沒臉見人了。
還和太后在一起?
他倆卻同時出現在了一個地方,還關系親密!
莊太傅的目光落在老祭酒拉著老太太手腕的手上,神色一變,厲喝道:“放肆!”
老祭酒心虛地抽回手。
老太太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滾?!?br/>
莊太傅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太后只是失憶了,她的話并非她本意,也非太后懿旨。
他轉頭吩咐黑衣人道:“把娘娘帶走!那個人……”他掃了眼老祭酒,“處理掉!”
皇帝正愁沒借口拉莊太后下馬,他不能給皇帝任何可趁之機。
莊太傅淡道:“你試圖行刺太后,本官殺的是刺客,何罪之有?”
另一邊,顧嬌與常璟四只手掣肘在了一起,這家伙的武功太高了,顧嬌的實力只恢復到前世的三成,還真打不死這家伙!
顧嬌眼神一閃,單膝頂向他的下腹,常璟本能地騰出手來擋住她的攻擊,顧嬌騰出了一只手,撕拉一聲扯掉了他的衣兜。
常璟:他的彈彈珠!
顧嬌忙往老祭酒與姑婆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老太太與老祭酒被黑衣人分開了,黑衣人不敢對老太太動粗,只是盡量拉住她,將她拉上馬車,他們對老祭酒就沒這般客氣了。
“住手!”老太太對莊太傅說。
一名黑衣人拔出佩劍,一刀抹向老祭酒的脖子。
黑衣殺手手腕一痛,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
大雨滂沱。
她手握佩刀,單膝落在地上,雙目如炬,通身散發出可怕的殺氣!
然而就去拉住老太太的一霎,一名黑衣人的長劍架在了老祭酒的脖子上:“別動!否則我殺了他!”
顧嬌來這里這么久,一直十分克制,她不用兵器,只用不見血的銀針,因為血會讓她興奮。
大概是的。
她要控制自己的暴戾。
顧嬌體內的暴戾因子開始躁動,她握緊匕首的手開始不住地顫抖。
“嬌嬌?!?br/>
這聲音明明就在耳畔,卻仿佛自水面之上傳來,悠悠忽忽傳來。
“嬌嬌?!?br/>
顧嬌終于壓下了血液中的暴戾,她眼底的紅血絲一點一點褪去,她轉頭,丟了手中的匕首:“姑婆,我帶你回家?!?br/>
莊太傅直接被顧嬌的殺氣震住了,根本忘了出聲阻止她。
她的強大不僅僅是她的身手,更是那種要殺盡天下的氣場,實在太令人膽寒了。
異變發生在她們轉身離開的一霎,雨下得太大了,巷子內的一處搖搖欲墜的危樓擋不住暴雨的沖刷,梁子咔的一聲斷了,巨大的屋頂傾斜而下,猛地朝顧嬌與老太太砸來。
顧嬌雙耳一動,抬起頭來,巨大的屋頂如冰川一般壓來,就算是她也推不開了,她轉過身,一手護住姑婆的腰,一手護住姑婆的后腦勺,用胳膊肘著地倒在了地上。
老太太看著屋頂朝顧嬌壓來,她推不開顧嬌,只能伸出手護住了顧嬌的頭。
“太后——”
腦子一陣劇痛,腦海深處仿佛裂開了一道口子,無數陌生又熟悉的畫面攜裹著記憶爭相涌出。
“想做一只鳥!”
“可以飛呀!那樣我就不用成天困在宅子里了!”
“朕與皇后百年好合,永結同心?!?br/>
“錦瑟……你這輩子……究竟有沒有愛過朕?”
“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