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其他人以為丟下顧侯爺便能安然無恙地回京,那就太天真了。
那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端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是在幫他們,不是在害他們。
所以,干脆一起拆了!
這一覺睡得太沉,乃至于醒來已經到了京城。
他一下子坐起身來,看了看床鋪上的鮫人紗帳幔,又看了看床對面的江南煙雨六扇屏風,他甚至回頭看了看方才枕過的枕頭。
這是公主府。
雖與侯府連著,可蕭珩基本不到蕭老夫人那邊去。
“小侯爺,您醒了!”一個丫鬟抱著一疊衣物走進屋。
只不過,她比四年前成熟了許多,第一眼有些不習慣,可第二眼就會接收她如今的樣子了。
“侍畫姐姐!侍畫姐姐!”
她看到蕭六郎,笑吟吟地行了一禮:“小侯爺!您醒了!侯爺等您用膳呢!”
他淡淡地看向二人,說道:“我不是小侯爺,你們認錯人了,我的衣裳在哪里?”
果然,不是自己在做夢,是她們在演戲。
一切的一切都太過熟悉了,有那么一瞬,他差點真的以為那流落民間的四年才是一場夢,那場可怕的大火也只是一個噩夢。
他緩緩地坐在了椅子上,自己消化心底的心有余悸。
“我自己來?!彼芙^。
侍畫沖她搖頭,示意她別多嘴。
“是。”侍畫來到衣柜前,拉開柜門,找出了蕭六郎的行李。
小侯爺從不與她們板著臉,都是有說有笑的,是個讓人內心溫暖的小主子。
“你們都退下吧?!?br/>
兩個丫鬟如釋重負地退下。
宣平侯道:“不是試探……”
宣平侯的眸光一沉:“那你告訴我,天底下真的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宣平侯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眼下。
蕭六郎道:“當然,如果你只是想把我當成小侯爺的替身,那么隨你。”
他不需要蕭珩的替身!
這話真是扎得宣平侯心窩子都在流血,要不怎么說是親生的呢,知道哪些話最能些話最能戳他。
“院子里?!毙胶钫f。
宣平侯望著他如此決絕又倔強的背影,忽然叫住他:“你就不想見見你娘嗎?”
他拿著行李的手慢慢握緊。
蕭六郎不再有絲毫猶豫地走了。
宣平侯牙疼!
宣平侯的拳頭擂在桌子上,嘴角一陣抽抽:“小倔驢!”
宣平侯瞪了他一眼。
自古嫡庶有別,何況是一個私生子?怎么能讓一個私生子混淆了侯府的嫡系血脈呢?
“陳蕓娘已經死了?!眲⒐苁绿貏e好心地提醒。
劉管事渾身一個激靈,道:“啊,侯爺您、您說的是公主殿下啊。可萬一公主殿下也拿他沒辦法……”
蕭六郎是坐宣平侯府的馬車回到碧水胡同的,到家時天都黑了。
“娘。”他上前打了招呼。
“誒!”玉芽兒放下手中的活兒走了過來,“咦?姑爺!”
“好!”玉芽兒應下去了灶屋。
蕭六郎將魚干拿了出來。
“是一種干花碾的粉末,是一個大娘送的,據說能當胭脂用?!?br/>
這自然比不上胭脂鋪里的胭脂,可到底是鄉親的一點心意,他便收下了。
姚氏的意思是顧嬌臉上有守宮砂,不愛打扮,等日后守宮砂沒了,興許她自己就愛美了。
姚氏一愣。
雖然她也覺得女兒好看,可她畢竟是嬌嬌的親娘,親娘看女兒自然怎么都好看了。
小倆口成親這么久,雖一直分房而居,但從未說過他們不曾圓房。
姚氏本打算繼續裝作不知道,可這會子既然說起了,姚氏又覺得或許告訴女婿也沒關系。
他拿真心待嬌嬌,又有什么不值得一個真相的呢?
嘭!
咚!
前者是顧承風,后者是顧長卿。
門口吧嗒一聲,緊接著桄榔桄榔桄榔……赫然是莊太后手里的銅制蜜餞盒子失手掉在地上了。
在兩家宅院新開的那扇小門那兒杵著的老祭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就是來給莊錦瑟送點兒紅糖糍粑的,怎么就聽到了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