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遠遠就看見養心殿內通明的燈火,果然是徹夜未熄。
&; 他上了臺階,見藍喜背對著殿門站在屋檐下,似乎正暗自琢磨著什么,手上拂塵不安地甩來甩去。
他叫了兩聲“藍公公”,對方才反應過來,臉上掛出習慣性的笑:“世侄來得正好,皇爺之前吩咐了,今夜若你來復命的話,不用通傳可以直接進去?!?br/>
蘇晏跟藍喜的關系一直都有些微妙:
香火情嘛有一點,但也僅有那么一點,所謂“世叔”“世侄”,更多是出于必要時拉近距離用的套路。
不對盤嘛也有那么一些,因為蘇晏很清晰地認識到,這個大太監就是個利己主義者,別說為了討好皇帝非要把他弄上龍床,哪怕有時幫他一手,也完全是為了自家利益的考量。
這份塑料叔侄情,雙方都心中有數,故而能用則用。沒到真正利益沖突的時候,誰也不會率先撕破臉皮。
伸手不打笑臉人,蘇晏也笑瞇瞇地道:“有勞世叔了。不知小爺可還在殿內?”
藍喜道:“小爺剛回的東宮?!?br/>
蘇晏問:“這都過了兩個時辰了,小爺才走?父子倆有這么多話聊?”
“咳,那兒啊,連十句話都沒說上,也不讓離開,就給拘著?!彼{喜嘆口氣,“剛剛小爺走的時候,臉都是黑的。咱家送他出了殿門,就站在這兒琢磨,究竟是個什么情況?!?br/>
也許是擔心太子年少沖動,怕他也趕去衛家湊熱鬧,既弄險也不利于形勢吧,蘇晏如此猜測。
他朝藍喜拱拱手:“那小侄便入內復命了?!?br/>
藍喜半開玩笑道:“那咱家就不入內討嫌了,反正也是要被攆出來的。”
蘇晏懷疑這廝在調侃他和皇帝關系曖昧,只當沒聽懂,神情自若地走進殿門。
景隆帝卻不在殿內。小內侍上前道:“皇爺去蓮池賞景了,蘇大人請隨奴婢來。”
蘇晏有些奇怪:這才二月底,別說荷花了,荷葉都還沒冒尖,半夜三更這是去賞的哪門子景?
奇怪歸奇怪,跟著移步穿過曲折的長廊,到了蓮池畔的亭子。